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
  • 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沈暮阳
  • 更新:2023-12-26 06:15:00
  • 最新章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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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言情《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现代言情,代表人物分别是沈暮阳凤惊澜,作者“沈暮阳”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前世,凤惊澜以为遇到了良人,掏空自己去爱沈暮阳,替他培养养子,将平南侯府扶持成最显贵的名门望族。她以为沈暮阳就算不爱她,看在她的功劳的份儿上,也至少有一丝情意。以为养子会敬重她,公婆会感念她的功劳。不料临死前,沈暮阳领着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冷酷地说:她才是我此生挚爱,你不过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替身和完美工具。养子冷笑:我的母亲不是你,看到你我觉得恶心!婆母翻着白眼:总算要死了,我堂堂当婆婆的还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晦气!重生一世,凤惊澜满眼疯狂。长得有三分像的替身?棋子?普天之下,没人配利用本公主!背着我养外室,生孩子!嫌弃我!厌恶我!还妄想踩着我爬到高位?统统到地底下忏悔去吧!就在她即将杀红眼时,某权倾朝野的佞臣满眼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您的手,只需用来抚琴、烹茶、作画、享受生活。其它的,微臣来。”【尊贵无双长公主×权倾朝野大奸臣,宅斗 打脸 爽文 高甜 全家火葬场 养子后悔 绝不原谅】...

《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精彩片段


凤惊澜微微曲起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车窗。
细微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好似敲在了人的心上。
那妇人眼神一颤,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凤惊澜淡淡道:“毕竟是本宫的马车将小公子伤成这样的,本宫理应负责。这样吧,本宫先将小公子带回去,待到小公子伤愈再将他送回府上?否则,本宫良心难安呐。”
妇人眼神闪了闪,笑道:“谢公主抬爱,不过这孩子自小就粘着他的姨娘和姐姐,若是离府不归,他晚上找起人来,有些熬人。”
姐姐……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道倔强的身影,凤惊澜抿抿唇,正欲开口,那妇人突然看向了少年:“玥儿,快谢过贵人,我们回家了。”
少年神色黯淡地看着凤惊澜,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凤惊澜蹙眉,对晓柔使了一记眼神,晓柔会意,下车追了上去。
凤惊澜放下帘子,淡淡吩咐:“走吧,回府。”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多看沈暮阳一眼。
围观的百姓们自发地弯腰高唱:“恭送公主!”
沈暮阳腰背挺直,格格不入。
马车自他的身旁经过,一阵风掀起帘子,他正好透过缝隙窥见了女子绝美的脸。
她正闭目养神。
她挺直的身姿宛若傲雪寒梅,婀娜却坚韧。
便是马车晃晃悠悠,她的脊背也不曾弯下。
他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什么感受。
凤惊澜回侯府后没多久,晓柔也回来了:“公主,都查清楚了,那小公子是户部侍郎府的三少爷,他亲生母亲是个歌姬。
三少爷还有一个亲生姐姐,姐弟两个并不受宠,自小便和他们的亲娘在一处偏院里自生自灭。
今日之事从表面上看,是两个婆子在府中偷东西,被三少爷发现后想要杀人灭口。不料三少爷为人机灵,挣脱后逃了出来。”
凤惊澜想着少年脸上死寂的表情,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他还有个姐姐?”
晓柔道:“是,他姐姐是户部侍郎府的五小姐,奴婢见了这位五小姐,和三少爷长得倒是有几分相像。至于今日那位妇人,是户部侍郎府的侧室张氏。”
在盛国,妻妾的制度分为正妻、平妻、滕妾、侧室、偏室、偏房、陪房、侍妾、通房九等。
户部侍郎是四品官,按照规格,只能娶一个正妻、一个平妻、两个侧室和四个侍妾。
侧室,说到底也是妾。
凤惊澜想着记忆中那张脸,有以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可不就是很像么。
晓柔又道:“奴婢已经告诉张氏了,说公主很关心三少爷的伤势,他们应该不敢苛待三少爷。”
凤惊澜没说话。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晓柔去外间忙碌,凤惊澜才灵光一闪,面色巨变。
户部侍郎府三少爷?!
前世户部侍郎府的主母曾带府中的公子少爷参加过她主持举办的赏花会,她分明记得,户部侍郎府并没有三少爷!
据说,那位三少爷偷偷跑出城玩耍,不慎落入溪源河溺毙了!
凤惊澜又想起了遇到少女的那间破庙。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那间破庙,赫然就在溪源河与盛京之间。
***
夜幕降临。
晓柔提着一盏造型别致的宫灯,兴冲冲地朝门口走去。
凤惊澜刚沐浴完,看着小丫头开心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何事高兴成这样?”
晓柔神色间浮现出暧昧的神色:“驸马回来了……”
凤惊澜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落到那盏宫灯上,眸光缓缓冰凝:“不许点。”
盛朝的驸马,无公主传召,不许侍寝。
点灯,便是公主传召的征兆。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若公主有意传召驸马侍寝,便会在院子外点亮一盏灯。
宫灯点亮,便是天塌了下来,驸马也必须来侍寝。
晓柔盼了六年终于把驸马盼回来了,自然急着点灯。
前世,凤惊澜一早就命人点上了灯,从太阳微微倾斜开始等,等到了夜半时分,总算等来了人。
来人却不是驸马沈暮阳,而是他的贴身小厮。
小厮用抱歉的语气说道:“启禀公主,驸马他练剑时不小心受伤了,无法侍寝。”
为了逃避侍寝,他宁愿作践自己的身体。
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那时一点都不生气,还巴巴地跑过去送关心。
完全感觉不到,那人的神色有多不耐。
既然不愿侍寝,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她的寝室半步。
“阿兰。”凤惊澜轻轻唤道。
阿兰,两个女锦邢卫之一。
“公主。”阿兰躬身应道。
“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个轮流暗中监视驸马,记住他去的每一个地方。”
阿兰冰冷的面容上没有半分神色,即便接到的是这么奇怪的命令,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恭声应道:“是。”
腾云苑。
天还没黑,赵氏便着急忙慌地把沈暮阳叫了过来,苦口婆心地叮嘱道:“这几年你不在家,如今刚一回来,她定然是巴不得你尽快与她圆房的。日后你们成了真夫妻,也别太惯着她,否则她越发无法无天了。”
沈暮阳想着凤惊澜今日高高在上的态度,微微颔首:“娘放心,她身份再高贵,既已嫁入了我们沈家,便是沈家的人,理应孝敬公婆,没得摆那些公主的架子。”
见儿子如此拎得清,赵氏很满意。
凤惊澜竟敢勾结外人欺辱她这个婆母!
她的屁股现在还疼着呢,大夫说了,她这两日最好别下床。
婆母被儿媳勾结着外人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明着动不了这个儿媳,还不能阴着来了?
她就不让儿子跟那女人圆房,看她怎么办!
忽然,她神色一变,问道:“安儿娘……你可处理好了?”
沈暮阳眸光一闪:“放心吧娘,我已经将她安置在了城外,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赵氏沉着脸:“我虽不喜公主,但那毕竟是公主,驸马私养外室可是死罪!你,你糊涂啊!”
她并不觉得儿子在外面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留着那外室。
她就不明白了,儿子都回来了,就把那外室扔在边境怎么了?为何要带回来徒留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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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阳十分笃定:“此事做的很隐秘,她断然不会发现。过几年安儿长大成才,我再想办法让她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人前。”
赵氏心下一突:“名正言顺?你想做什么?”
当朝驸马这个身份好似十分显贵,却不能如同寻常人家的男子一般纳妾,便是通房丫鬟都不能有。
他怎么让那女子名正言顺地出现?
赵氏有些心慌:“儿啊,你可千万别做蠢事,别害了咱们侯府。”
沈暮阳自信道:“娘请放心,不会有事的。”
赵氏忧心忡忡,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敢横加干涉,担心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他们平南侯府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赵氏离开后,沈暮阳便进了书房,执起一本兵法研读了起来。
待到夜幕降临,下人来询问是否备水沐浴,他剑眉蹙起,忽然觉得自己与宫中那些被脱光扛着去侍寝的妃嫔没什么两样。
可他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给女子侍寝?
要侍寝,也该是那女人给他侍寝!
简直有违纲常!
他心下厌恶的厉害,冷声道:“暂且不必,我一会儿还要练剑。”
他提剑来到院中,婉若游龙将长剑舞的虎虎生风。
不知过了多久……
“哼!”
沈暮阳一声闷哼,长剑脱手落到地上,剑刃上染着红色的鲜血。
血迹顺着他纯白的衣袍缓缓流下,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来人!”
“哎呦我的爷!”阿北闻讯赶来,看到那刺目的鲜血瞬间白了脸。
本该沉寂下去的平南侯府突然热闹了起来,下人跑去找大夫,阿北将沈暮阳扶到了床上躺好。
沈暮阳摆摆手:“你去锦绣苑向公主告罪,就说我受伤了,无法侍寝,让她不用等了。”
阿北唤来一个丫鬟照看驸马,他则是领命去了锦绣苑。
然后就看到,锦绣苑外并未点灯。
非但没有点灯,锦绣苑的门还紧紧闭合着,一声声琴音宛若流水叮咚缓缓溢出,十分好听。
阿北不会弹琴,但驸马年少时有盛京才子的美称,琴棋书画的技艺均是不俗,阿北跟在驸马身边,多少也有些鉴赏的能力。
他隐约听出,这琴音里所传达的情感似乎是……很欢快?
欢快?
不确定,再听听。
两刻钟后。
阿北回到腾云苑。
侯府一直有府医,府医已经来过了,为沈暮阳包扎好了伤口。
沈暮阳斜倚在床边,手握兵书,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烛光的照耀下越发苍白病弱,减弱了几分冰冷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听到动静,沈暮阳抬头看去,见阿北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心中了然:“她为难你了?”
她等圆房等了六年,今日终于有机会了,他却受伤了。
她舍不得对他发怒,便只能为难下人了。
阿北沉吟道:“小人……没见到公主。”
翻书页的手一顿,沈暮阳不解抬眸:“没见到?”
阿北垂下头,不敢去看驸马的表情:“锦绣苑已经落了锁,门口也没有点灯。”
唰。
平整的书页上蓦地出现了一个口子。
锦绣苑。
凤惊澜轻抚琴弦,红唇微微勾起,眸中漾起了笑意。
晓柔端了燕窝进来,忍不住问道:“公主怎么如此开心?”
凤惊澜微微笑道:“想起一件开心的事。”
她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追着沈暮阳跑,为了得到他的关心,她费了不少心思。
还记得在一场宴席上,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手背被滚烫的茶水烫出了一片红,她捂着通红的手背来到沈暮阳面前,委屈巴巴地告诉他她被烫伤了。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噢。
“受伤了就找御医,我又不会疗伤。”
过了几个时辰,他让人送来了烫伤膏。
他总是这样,一面当面拒绝她,一面又在事后表现出关心。
她的一颗心就是被他这样的高明手段稳稳吊着,以为他也是心悦自己的,只是碍于身份而不敢表露心思,才会一腔孤勇地选择继续爱下去。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有人来通秉:“启禀公主,驸马受伤了!”
晓柔面色一变:“驸马怎么会受伤?”
凤惊澜停止抚琴,淡淡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多时晓柔就回来了,表情凝重道:“驸马是在舞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臂,流了好多血。”
“这样啊。”凤惊澜并不意外,不语气颇为淡然。
晓柔一怔:“公主,我们不去看看吗?”
凤惊澜伸了个懒腰:“熄灯休息吧。”
晓柔表情懵懵的。
往常公主若是得知驸马受伤了,定然会心疼的不行,说不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会去关心驸马的伤情。
今日……是怎么了?
莫非,是被驸马伤了心?
锦绣苑的灯,全部熄灭。
累了一天,凤惊澜很快就睡着了。
忽然,院门再次被人敲响。
晓柔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却是变了脸色:“夫人。”
赵氏屁股还疼着,但还能行动,只是行走间会牵动伤口。
伤口一疼,她本就愤怒的心情便更加愤怒了,怒气冲冲地质问:“公主呢?”
晓柔见她脸色不好,坚定地拦在了门口:“公主已经休息了,夫人有事明日再来吧。”
“胡闹!”赵氏怒极:“她的夫君受伤了,她不去侍疾,睡什么觉?她是怎么睡得着的?”
晓柔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便不回答:“夫人慎言,有事等明日公主醒来再说吧。”
“狗奴才,给本夫人让开!”赵氏用力一推。
平南侯府建府不过二十来年,在此之前赵氏一直在田间地头里劳作,便是后来养尊处优了二十来年,她的力气也不是晓柔这等自小养在宫里的姑娘能比的。
晓柔被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赵氏气呼呼地闯进了院里。
晓柔见她面色不善,顾不得生疼的肩膀,就要去拦。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凤惊澜披着披风站在门口,冷冷看着赵氏:“不经通传便敢闯本宫的住处,婆母是想造反吗?”
似是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赵氏的火气被浇熄了不少。
她可没忘记那十大板。
转念一想,那乔典司这会儿又不在,于是又豪横了起来:“有你这么当妻子的吗?你的夫君受伤了,你竟看都不看一眼?”
凤惊澜纤细白腻的指尖捻着一缕秀发绕啊绕,红唇微勾,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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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安儿的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可惜,她身份不够,无法成为侯府主母。
恰逢当年公主看上了他,公主与安儿娘又有三分相似,而当年老侯爷刚刚过世,侯府出于风雨飘摇的当口,一不小心就会从高处坠落。
为了撑起平南侯府,他只能忍着恶心吊着公主的胃口,并在皇帝赐婚的时候,无可无不可地承受了下来。
母亲说的没有错,或许他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即便是没有公主,他这几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也让他顺利爬到高位。
只要再给他几年,他再立下几场战功,便能重塑侯府当年的辉煌。
他后悔了。
不该委屈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该让那目中无人的公主进门。
赵氏也很后悔。
她的夫君是个没用的,平日里除了招猫逗狗之外没有半点才干,根本撑不起侯府。
是以当年她坚决不肯让身份低微的安儿娘进门,又正好得知公主看上了她的儿子,她便以死相逼,强迫儿子迎娶公主。
前几年公主都好好的,对她这个婆母也孝敬有加。
可自打那日的螃蟹事件后,公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猜,公主一定是装够了。
想到今日受到的屈辱和疼痛,她就怒不可遏:“暮阳,你定要好好管教她,让她明白什么叫夫为妻纲!”
“娘,孩儿晓得。”
沈暮阳迟疑地看着赵氏,似是有话要说。
犹豫片刻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罢了,他娘心中藏不住事儿,万一他娘将事情捅到凤惊澜那里,可就不妙了。
再忍忍。
“备车,本宫要进宫。”
凤惊澜越走越快,一直到看见了侯府门外的街道,她血液里的躁动才平静下来。
她忽然很想父皇、母后。
前世母皇、母后并不是没怀疑过她突然发疯的原因。
只是,一来沈暮阳得到的毒药乃是边境一位寂寂无名的老大夫研制出来的,还未投入使用,二来她在被投毒之前曾经病了一段时间,吃了大量的药物。
最后,御医只能将她发疯的原因归咎为在服药期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了药物相克。
多高明的手段,多歹毒的心肠。
她还记得,母后不止一次抱着她哭,险些哭瞎了双眼。
母后也曾把她留在宫中照顾,只是她那时疯癫的厉害,经常做出伤害人的事情,有一次险些酿成大错。
而沈暮阳的手里有解药,每次他来看她,都会偷偷给她喂下一些解药,她就能暂时平静下来不再疯癫。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太爱他了才舍不得伤害他,父皇无奈之下,只能做主把她送回了侯府。
刚才看到沈暮阳全力维护他娘,她突然就想扑进母后的怀里撒娇。
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凤惊澜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她并未把在侯府的不顺心告诉母后,因为她不想打草惊蛇。
她不知道沈暮阳是什么时候把那个女人带进京的,他之前世并未明确告诉她时间点。
他这次回京之后就没有再离开。
他回来了,定然也会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她管乔煜借锦邢卫,就是想利用锦邢卫强大的追踪能力,在沈暮阳去看望那个外室的时候来个捉奸成双。
届时,就能名正言顺地休夫,再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他们一家不是恨她拆散了他们么?
那她就送他们一场团聚。
可惜,这一生,他们注定无法在阳间团聚了。
马车骤然停下,凤惊澜没有防备之下险些跌下座椅。
她蹙起眉。
晓柔怒道:“怎么驾车的?”
车厢外,车夫惶恐道:“公主,是突然有个孩子冲了出来……”
凤惊澜掀开帘子向外看,只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正躺在地上,额上渗着血。
男孩儿的衣服不算华贵,却也不是平民家的孩子能穿得起的。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条红色的穗子,穗子上似是用黄色的丝线勾勒出了什么字的模样。
凤惊澜等打算开口让车夫把孩子抱上来,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了两个婆子。
二人冲着车辇福了福身,谄媚道:“这位贵人,我家小公子年幼,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在一个婆子说话的空档,另一个人抱起了那孩子。
她抱人的姿势非常奇怪,一只手揽着那孩子的腰,另一只手不是搭在孩子的背上,反而是以别扭的姿势放在了她和那孩子的身体中间。
说话间,二人的眼神不住乱飘,看样子是想挤进人群跑掉。
凤惊澜心下一动,冷声道:“抓住她们。”
公主出行,至少也会带着八个护卫。
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女锦邢卫。
两个婆子没想到凤惊澜会如此不依不饶,面色大变后就剧烈挣扎了起来,一个婆子大声喊道:“你凭什么抓我们?就算我家公子惊扰了你的车架,但你没有受伤,反而是我家公子受伤了!我们都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想怎样?”
附近围观的人不少,这些人不知道凤惊澜的身份,只是看到了刚才的冲突。
听到那个婆子的喊话,人群也躁动了起来:“是啊,她又没有受伤,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你不要命啦?这车上的人一看就是贵人,小心被她记恨上!”
“这些狗权贵!除了欺凌百姓、草菅人命,还会干什么?!”
一句句难听的话传入车厢内,晓柔气的鼓起了脸:“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如此胡说八道?公主明明是很好的人!”
凤惊澜不在意道:“何必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生气?”
那个婆子还在叫嚣着:“你这是草菅人命!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你是何人,都能当街行凶!”
人群随着这婆子的话,更加躁动不安。
一双双仇视的目光透过车厢的帘子瞪向了凤惊澜,目光冰冷。
街道一侧的玉春楼的二楼,两扇敞开的窗户里,沈暮阳手执酒杯,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神情冰凝。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好不容易安抚了娘亲,出来喝喝酒透透气的功夫,会看到这一幕。
这个女人,当真是仗着身份为所欲为惯了!
他重重放下酒杯,起身就要朝着楼下走去。
同桌的年轻公子拉住了他:“驸马,干什么去?”
在同桌之人看来,这事儿沈暮阳最好还是不要管为妙。
毕竟,他怎么管都不对。
帮着那两个婆子,便是当众打公主的脸,而打公主的脸,就是打皇家的脸,他落不到好处。
可若是他帮公主,那怎么也都得被扣上一顶帮凶的帽子。
这些人抛开事实不谈,已然认定了凤惊澜是在仗着公主的身份欺凌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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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暮阳就分开了人群,来到马车前站定。
他冷冷看着马车上的凤惊澜,口中却是对着那几个押人的护卫命令道:“住手!”
护卫们面面相觑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手。
虽说他们是公主的亲卫,可公主爱驸马极深,就连公主的婆母都能对他们颐指气使,何况是驸马本人?
凤惊澜也直视着沈暮阳,红唇微勾,对亲卫命令道:“愣着做什么?将她们绑了,送去大理寺。”
沈暮阳俊脸一沉:“你非得胡闹不可吗?”
他想不明白,她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六年前的她虽然也华贵无双,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即便是爱慕自己,她也从来不越界,更没有想过要用皇权压迫他娶她。
还是他略施手段,皇帝才会赐婚。
可如今,她竟是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凤惊澜清晰地捕捉到了沈暮阳眼里的厌恶。
她垂眸,心中冷笑。
他的厌恶如此明显,从前的她为何眼瞎至此,竟然以为他对她有情义?
当真可笑。
慵懒地倚着车窗,凤惊澜淡漠道:“在闹的是你,你究竟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沈暮阳一怔。
身份!
她竟然跟他提身份!
果然,她从前说什么不会在意出身的话,都是假的!
的确,若是以驸马的身份,他是臣她是君,他无权干涉她的决定。
若是以夫君的身份,他理应在外人面前维护她的体面。
可!她一介女流,若非有个好爹,有什么资格跟他谈论身份?!
他的神情越发冷冽:“不论是何身份,都得讲究礼法法度,这个道理,你不久之前才说过,不是么?这个孩子不过是不小心撞上了你的马车,你没有受伤,反而是他伤的不轻。
你是一个大人,且身份尊贵,何必要跟孩子计较?”
凤惊澜在外不想暴露公主的身份,一直没有直接言明,沈暮阳便也乐的装傻。
甚至还能趁机出言讽刺凤惊澜几句。
知道她是在翻饭厅里的旧账,凤惊澜只觉得可笑。
如此小心眼的男人,她当年怎么会觉得他心怀大志,勇武无双?
“虽然你是在扯歪理,但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我奉劝你最好速速让开,别继续多管闲事,否则将来丢人现眼是小,让人怀疑了你的能力,因此而丢了大好的前程,才是大。”
沈暮阳脸色更冷:“你在威胁我?”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恶劣到了如此地步。
分明是她仗势欺人,他只是想救人罢了,她却以前途来威胁她!
她明知道,他最在意的便是平南侯府的前程,否则,他怎么可能娶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那么多同僚看着,他今日若是退了,日后便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我行得正坐得端,便是此事传开,该责罚的也不是我,而是仗着身份欺凌弱小的你!”
两个婆子早已被押下,那个孩子也落到了一个护卫的手中。
只是那孩子撞了一下马车,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凤惊澜本想尽快传御医,却总有人阻拦。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孩子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他先是茫然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见那俩婆子被押了起来,他当即大喊:“这两个人要杀我!”
刚刚还躁动不已的人群,瞬间静默了下来。
片刻后,越发喧哗,所有围观的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两个婆子竟然不是小公子的家人?”
“天!要不是这位小姐慧眼如炬看穿了她们的身份,小公子就凶多吉少了!”
沈暮阳更多的指责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僵在了喉咙里,两只眼睛因为茫然而睁大。
凤惊澜早已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半点也不惊讶,淡淡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尽管说,我替你做主。”
男孩儿长得十分精致可爱,只是此时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沾满了灰尘,看着十分狼狈。
凤惊澜的目光,定格在了孩子腰间的穗子上,眸中染上了看不到底的雾气。
男孩儿有些拘谨,目光里充满了防备和迟疑。
凤惊澜却透过他倔强的表情,看到了另一张脸。
思绪,回到了前世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彼时,她刚刚从沈暮阳一家三口的口中得知真相,也知道他们想要让她死在“意外”里,她想方设法逃出了侯府。
沈暮阳几乎是立马就发现她不见了,派了人拦在去皇宫的路上。
她不敢往宫里跑,只能暂时逃出城,躲在一间废弃的城隍庙里。
在破庙中,她遇到了另一个落难的少女。
那时她饿的几乎没有力气站稳,少女将身上仅有的一块油酥饼分给了她。
少女的腰间,戴着和那少年一模一样的穗子。
少女脸上的倔强神情,与这少年一模一样。
凤惊澜压下思绪,对少年柔声道:“本宫是当朝伽罗公主,不论你有什么冤屈都可尽管开口,本宫会为你做主。”
人群再次哗然。
怎么也没想到,车上那雍容华贵的姑娘,竟是当朝最尊贵的伽罗公主。
这位公主虽是天生贵胄,却不似别的贵族一般目中无人。
她还看穿了那两个她并没有仗势欺人,还亲自为民做主。
真是一位聪慧过人、善良高贵的公主啊!
听着人群里传出的赞美声,沈暮阳抿抿唇,脸色越发冷沉难看。
她这样,好像衬的他很蠢似的。
凤惊澜没理会众人的想法,只是静静看着少年,等着少年开口。
少年听到凤惊澜自报家门,眸色一亮,正要说什么。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忽然挤进了人群,一脸欣喜道:“玥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又愤怒地瞪向那两个婆子,一脸愤怒:“好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不思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敢伤害三少爷!你们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旋即跪在马车前,恭敬道:“臣妇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妇人出现,少年眸中的光芒渐渐散了,眼神归于死寂。
凤惊澜将少年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微微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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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暮阳“敲打”过后,赵氏明白了教育的重要性,也明白了能得到杜太傅的好感有多重要。
能被杜太傅看重,必定能才名远扬,将来不论是太子成了皇帝、还是某位皇子弯道超车成功,都一定会看中杜太傅的得意门生。
反之,若是被杜太傅不喜,将来不论哪位皇子继位,都一定不会得到重用。
于是赵氏决定亲自督促沈临安成才。
“公主必定是没有生过孩子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孩子听话。养个孩子而已,哪有她那样费劲的?”
赵氏一脸鄙夷。
瞧瞧她的儿子,从小就被她教育的乖巧听话,她既不用刻意管着他的饮食,也不用费劲巴拉地去督促他学习,他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并且成了名满盛京的才子。
唯一让赵氏觉得心塞的,就只有他的感情这一项。
这孩子选心上人的眼光有待提高,竟然选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而且对方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甚至在和公主成亲以后,还和对方生了个孩子。
不过赵氏觉得,问题不大。
男人嘛,养个外室非常正常。
若她儿媳妇儿不是公主,便是将安儿的生母接进府中来也不是大事。
沈暮阳没反驳母亲的话,因为他也觉得凤惊澜太过无能。
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他的娇儿就很会教养儿子,安儿在他生母的身边向来乖巧,他从未见过她对安儿红脸。
到底不是亲生儿子,所以她严厉起来才毫不手软,也不会寻找除了严厉教育之外的其它温和方式。
若是换做他的娇儿,安儿根本不必承受这些委屈。
凤惊澜回到锦绣苑,对晓柔道:“你带着补品去一趟户部侍郎府。”
晓柔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要不,奴婢将三少爷带过来?”
凤惊澜微微摇头:“他受了伤,先让他静养吧,不过……”她沉吟了一下:“告诉户部侍郎,就说三少爷颇合本宫的眼缘,等他伤好以后让侍郎夫人带他来见本宫。”
晓柔应道:“是。”
晓柔走后,阿香走了进来。
阿香是两个女锦邢司之中的另外一人。
看到她,凤惊澜有些惊讶:“怎么是你?阿兰呢?”
倒不是她对阿香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摸清了两个女锦邢司的脾性。
阿香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虽然平日里恪尽职守地保护她,但并不喜欢和她直接接触。
所以凤惊澜有什么需要,都是和阿兰说。
阿香沉吟了一下,恭敬道:“回公主,阿兰有些不舒服,这两日都是属下执勤。”
“不舒服?”凤惊澜惊讶了:“她可是生病了?”
在她的印象里,锦邢司们的身体都是极好的,从来都只听说他们受伤,生病却是闻所未闻。
阿香垂着头:“是,她这几日……不太方便。”
凤惊澜会意。
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即便是身体强悍的女锦邢司也不能免俗。
她本就不是喜欢苛待下人的人,便也没有多问,嘱咐道:“那你让她好好休息,等会儿你回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带些东西回去。”
阿香不知道公主让她带的是什么,也没有多想,说出了这两日的调查结果:“公主让我们盯着驸马,但这两日驸马并未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凤惊澜蹙眉:“奇怪的地方是指?”
阿香道:“青楼妓馆之类。”
顿了一下,补充道:“驸马昨日回京后去了一趟皇宫,之后便只在公主出门时去了一趟玉春楼,与程大公子等人相聚一番,之后便没有再出门。”
凤惊澜知道这些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是防备着沈暮阳出去花天酒地。
她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好,继续盯着他。”
“记住,不管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本宫。”
“是。”
不多时,晓柔回来了,笑道:“三少爷的伤已经好多了,户部侍郎府的人知道您很在意他的伤势,照顾的很好呢。侍郎夫人说等三少爷的伤好了,会亲自带他过来向公主道谢。”
“你可有见到五小姐?”
晓柔一愣,不过很快就答道:“见到了,那位五小姐……很有个性。”
“哦?怎么个有个性法儿?”凤惊澜有些好奇。
前世她见到那丫头的时候,小丫头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但还是给了她唯一一块油酥饼。
而且后来沈暮阳派去追捕她的人找到了那间破庙,小姑娘还帮她骗走了那些人。
她对那姑娘唯一的印象,便是外冷内热。
晓柔没有立马回答,似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姑娘看着冷冰冰的,对谁都是一副防备的模样,奴婢说公主很关心三少爷的伤势,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和不解,似是不明白,堂堂的公主为何会如此关心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
凤惊澜并不觉得意外。
“想必,她吃过不少苦吧。”
她不欲再讨论此事,反正过几日见到那位三少爷,她就能找借口把这姐弟二人带在身边。
届时,便是户部侍郎府的那些牛鬼蛇神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她这里来。
“对了。”想起一事,凤惊澜吩咐道:“你去拿些补血的东西交给阿香,让她给阿兰带回去。”
“啊?”晓柔不解。
别说晓柔了,便是阿香也很不解。
看着摆满了一托盘的补血药品,阿香清冷秀气的脸上满是迷惑。
公主究竟以为阿兰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儿,才给了这么一堆补血的大补之物?
三日后,户部侍郎夫人黄氏带着三少爷姐弟上门。
三少爷名叫贺珩玥,五小姐名叫贺芊芊。两个孩子见到凤惊澜,随着黄氏一起动作生涩地行礼。
赵氏听闻有客人上门却没来拜会自己这个主母,而是去了凤惊澜那里,顿时很不满。
“祖母,我肚子疼,能不能休息一下啊?”
沈临安跑上前来,摇着赵氏的胳膊撒娇。
赵氏有些心累。
这几日她负责教导沈临安,才发现孩子之间的多样性。
哪怕是亲父子,脾气秉性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好大儿沈暮阳小时候根本不用督促,每日都是书本不离手,她从未吃过督促孩子学习的苦,甚至担心孩子学得太用功而伤了身体。
可沈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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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家孙子,赵氏只觉得一言难尽。
沈临安一到要读书写字的时候,不是喊饿了,就是喊累了,要么就是想去小解,想去大解,想去……
总之,他有办不完的事,生不完的病。
就是没心思写字。
赵氏一开始还想着顺应孩子的天性,等孩子玩高兴了,就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孩子似乎没有静下心来的时候。
比如现在。
他刚刚才因为觉得天气太热吃了两块冰镇西瓜,然后就开始喊肚子疼……
揉了揉眉心,赵氏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感觉:“你先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再陪着你练字。”
“好……”沈临安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听着他没什么力气的回答,赵氏皱了皱眉。
难道说她错怪这孩子了?他是真的肚子疼?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赶忙让下人去传府医,她则是着急忙慌的朝着凤惊澜的锦绣苑走去。
平南侯府虽说听起来很显贵,她的丈夫也继承了爵位,成为了三品的侯爷,但……并没有实权。
而沈暮阳这些年来屡立战功,也不过是被封为了个正六品的中军府百户。
凤惊澜的爷爷在马背上夺天下,天下安定之后便开始大肆削弱武将的权利,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武将们永远别想掌权。
赵氏的见识并不足以看穿这些,但她能感觉到平南侯府的日渐没落。
是以,她拼命想要结识朝中的重臣……的夫人们,以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奈何,那些夫人个个眼高于顶,虽说她是三品的诰命夫人,却没什么人愿意带她玩儿,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拜访她。
偶尔几个上门的,都不怎么入流,她根本看不上人家的身份。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四品的官儿的家眷,虽说对方没有诰命在身,户部侍郎的品阶好似也没有平南侯高。
但,对方有实权啊!
赵氏想着,若是能跟对方混个脸熟,帮着儿子弃武从文就好了……
赵氏来到锦绣苑的时候,凤惊澜正饶有兴趣地考贺珩玥学问。
起因是,她问起黄氏贺珩玥有没有启蒙?
不等黄氏开口,贺芊芊突然抢答道:“回公主,珩儿已经自学了三字经,只是他只会背,还没学认字。”
黄氏顿时冷汗涔涔,呵斥了一句:“公主面前,谁允许你擅自开口?”
贺芊芊垂下了头,但能看出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依旧梗着一张小脸,满脸都写着不服气。
凤惊澜眸中染上了一抹笑意。
这姑娘从小就聪明,就像那时在破庙里,小姑娘看出了那些追捕她的人的不是好人,就故意指了个反方向将他们引走。
如今……大概是小姑娘看出了她身份不俗,故意在给弟弟制造机会。
她不看满脸倔强的小姑娘,对一脸懵懂的少年问道:“哦?你真的会背三字经?”
小小的少年涨红了脸,偷偷瞥了自家姐姐一眼。
小姑娘虽然低着头,却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她抬眸使劲儿眨了眨眼,少年才呐呐道:“回公主,我真的会。”
黄氏正满心惶恐,没看到姐弟二人的交流。
凤惊澜假装看不到姐弟二人的互动,淡淡道:“背来听听。”
少年于是开了口:“人之初,性本善……”
一开始他的声音很小,咬字也不甚清楚。
但越到后面,他背的也越来越熟练,人也越来越自信。
赵氏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贺珩玥背完最后几句:“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她心中有些不屑。
她的安儿早就会背了,还会写前面几句呢。
又听凤惊澜问道:“你可知这是何意?”
少年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却见小姑娘也是一脸懵,于是只能诚实地摇摇头:“回公主,不知。”
说完,他羞赧地把头垂的更低,小姑娘身上也笼罩上了颓丧之气。
凤惊澜抿了口茶水:“教给你《三字经》的人,没有告诉你其中的意思吗?”
“没……没有……”少年又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她……她应该也不知道。”
“哦?”凤惊澜眸中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本宫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先生如此误人子弟,只传授文章,却不负责解惑?”
“这……这……”贺珩玥不知道怎么回答。
黄氏有些心虚:“公主,这孩子还没蒙学,估计是偷偷听他的哥哥们背诵,便学会了吧?”
凤惊澜眸中的笑意消散,神色冷漠道:“户部侍郎府的公子,五岁了还未蒙学?本宫记得,寻常官家的孩子,三岁便可以蒙学了吧?”
黄氏顿时冷汗涔涔。
蒙什么学?
她前些年恨不能将这小子丢得远远的,没让对方饿死已经算她仁慈了。
就在黄氏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贺芊芊再次抢答:“回公主,我弟弟的《三字经》是我教的。我是跟我姨娘学会的,我姨娘可有才了。”
黄氏:“……”
凤惊澜面无表情地看了黄氏一眼,目光落到贺芊芊身上的时候,重新染上了笑意:“哦?你也会背?”
贺芊芊一抬头,傲然道:“我不但会背三字经,还会背《弟子规》!还会背很多诗!”
小丫头虽然只有七岁,却已经在一日复一日的苦难生活中长出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她隐约明白,眼下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只要能让这位尊贵的公主看重她弟弟,她和弟弟就不用再忍受府中下人的冷眼、父亲和嫡母的苛待,不用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背来听听?”凤惊澜放下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小丫头。
贺芊芊也不露怯,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先是完整地背出了《三字经》,又背出了几首诗。
其中甚至有两首深宫怨妇写的哀怨陈词。
小丫头显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它们记住。
黄氏有些坐立不安。
凤惊澜绝美的面容上却渐渐染上了笑意:“这丫头倒是个妙人儿,晓柔,赏。”
晓柔给了小丫头两片金叶子。
凤惊澜笑着看向小丫头,问道:“本宫这里无趣的紧,正缺一个逗趣儿的人,你可愿意过来陪本宫?”
贺芊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刻都没有犹豫:“我愿意!”
黄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公主,这……这是否不合规矩?”
凤惊澜淡淡睨她:“本宫就是规矩。”
黄氏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院中,赵氏只觉得世界观有些颠覆。
她平日里巴结不得的官夫人,竟然对她的儿媳如此恭敬?
她发现,她好像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儿媳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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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惊澜进了饭厅,对婆母赵氏颔首:“婆母,公爹。”
平南侯乐呵呵地点头。
赵氏满脸不高兴。
自打大婚,凤惊澜一直唤她“母亲”,每日晨昏定省都会过来请安,对于伺候她这个婆母的事情,也是事必躬亲。
自打那日的螃蟹事件后,这女人就变了嘴脸。
哼,就知道这些皇室千金不是好的,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身世能看。
平南侯府传承至今不过三代。
老侯爷原本只是一介农民,因服役而入了军营,又因为人机灵和骁勇善战了下了赫赫战功,从小小马前卒一跃成为了显赫的平南侯。
因年轻时受了不少伤落下了病根,老侯爷入京后没几年就病逝,老侯爷夫人因伤心过度,没过两年也随着去了。
现在的平南侯是老侯爷的独子,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已经嫁人的姐姐。
平南侯没多大本事,每日里只会招猫逗狗、还在外面惹出了不少风流债。
赵氏本是一介农妇,即便入京二十多年,也没能熏陶出太多贵族气质,言语思想间时时都透着粗鄙,却又极为讲究排场。
帘子再次被人掀开,沈暮阳走了进来。
如今的他褪去了青涩,轮廓分明,初见时温润如水的眸此时宛若寒潭,深不见底。
若只看脸,凤惊澜依旧会在第一眼被他吸引。
“暮阳!我的儿啊!”赵氏扑了过去,捏捏沈暮阳的胳膊和肩膀,声音哽咽:“瘦了!”
她拿着帕子擦拭两下眼睛,语气嗔怪:“你说你,自打成亲后就没再在家里住过,好似咱们侯府有什么洪水猛兽是的。”
凤惊澜眸中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放着华贵的公主府府邸不去住,为这个家辛苦操持了六年,到头来只落得个“洪水猛兽”的骂名。
只是,人家没明着说,她也不能对号入座,便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拨弄着已经舒展开的叶片。
“好了娘,我这次回来,暂时不走了。”
沈暮阳说着,冷冷看了那雍容华贵的女子一眼。
若不是她,他也不用困在盛京。
女子并未看他,唇畔噙着闲适的笑意。
她本就长得极美,笑起来时更是好似花团锦簇的牡丹,娇艳贵气。
他眼神微动。
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日,他也被那世间独一份的美貌和张扬华丽的气场震慑住了。
平南侯笑呵呵地招呼道:“好了好了,暮阳奔波了一路,肯定饿了,先来吃饭吧。”
忽然,欢快的童音由远及近:“爹爹!是爹爹回来了吗?”
沈临安好似一阵风般闯进了忠义厅,扑进了沈暮阳的怀里。
半个月不见,沈临安胖了不少。
凤惊澜管着他的时候,虽然他也是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却胖的很健康很匀称。
此时再看,五六岁的小团子,肚子上竟鼓起了一大团,没跑几步脸上就浮现出了两团红晕。
男人冷漠的俊颜上立马展露出笑容,他弯下腰接住沈临安,眸中漾满了疼爱:“安儿。”
赵氏睨了凤惊澜一眼,故意问道:“安儿,想爹爹了没有?”
“想!”沈临安脆脆地答道。
沈暮阳眸中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卷!
捕捉到赵氏别有深意的得意眼神,凤惊澜只想发笑。
这个婆母如此蠢,自己前世究竟是为何没有看出来?
果然,爱会让人眼盲心瞎而不自知。
忽然,沈临安道:“爹,我娘来了吗?”
沈家几人齐齐变色。
晓柔和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凤惊澜有些惊讶。
前世,沈临安并未说出这如同炸雷一般的话。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前世她爱沈暮阳极深,他回来以后她就凑到了他的身边嘘寒问暖,沈临安根本没机会发问。
她在心中疯狂给沈临安鼓掌,面上却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他娘?”
沈暮阳反应极快,很快就收敛好了表情,将沈临安交给了赵氏。
赵氏把沈临安带到了一边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淡淡道:“我救他的时候他昏迷着,并不知他娘已经……我一直骗他,说他们母子只是走散了,是以他每次见到我,都要问一句。”
当初沈临安被带回来的时候,沈家众人都说他是沈暮阳从敌国手中救下来的孤儿,父母惨死在了敌人的砍刀下。
凤惊澜假装信了:“原来如此。”
她微微一笑:“吃饭吧。”
那头,赵氏不知跟沈临安说了什么,沈临安到了饭桌上没有再提起娘亲的事情。
今日的菜肴十分丰盛,光是巴掌大的螃蟹就有十几只。
这些,自然是皇帝赏给凤惊澜的,此时都拿了出来,为沈暮阳接风洗尘。
饭桌上,沈家四人相谈甚欢,三人都对战场上的事情很感兴趣,不时发问。
沈暮阳也没瞒着,三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沈暮阳当真是个好父亲,一面说着军营里发生的趣事儿,一面为沈临安剥螃蟹。
不多时,桌上的螃蟹大部分都进了沈临安的肚子。
剩下的,平南侯吃了三只,赵氏吃了两只,沈暮阳吃了两只。
凤惊澜只吃了一只。
凤惊澜倒并未在意这些,她越听父子孙三人的交谈,眉头皱的越紧。
正要说什么,突然,沈临安“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大叫了起来:“好疼!”
沈暮阳面色大变,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安儿,你怎么了?”
沈临安在他怀里扭着,似是想要打滚儿,哭闹道:“爹,疼!疼!”
凤惊澜蹙眉,对晓柔道:“传御医。”
听到她的声音,沈暮阳忽然看了过来,两只幽深的眸子好似两弯深潭,冒着冷气:“不必了!你这个毒妇!”
凤惊澜眸光微颤:“你怀疑我下毒?”
沈暮阳厌恶且仇恨地看她一眼,并不答话,抱起沈临安就往外冲。
走到门口的时候,冰冷的声音响起:“派四个人守住饭厅,任何人都不许动桌上的饭菜,等我回来再说。”
赵氏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尖叫一声就朝凤惊澜扑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敢害我孙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凤惊澜和晓柔完全没防备赵氏会突然发疯。
待到意识到不妙,赵氏的双手已经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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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双粗糙的大手即将碰到凤惊澜的时候,一抹黑影凭空出现,挡在了凤惊澜面前。
下一秒,赵氏就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了震天声响。
“哎呦!”赵氏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凤惊澜的视线被眼前的黑影挡着,没看到赵氏的惨状,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你怎么来了?”
那人向旁边挪了一步,微微躬身,恭敬道:“听闻公主要调暗卫,小人过来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想要谋害公主。”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玉石叮咚,清脆透亮,又温和缱绻。
任由是谁,单是听声音,根本听不出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修罗,乔煜乔典司。
赵氏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屋中出现了个陌生男人,气的目眦欲裂:“好啊你,谋害我孙子就算了,竟然还不守妇道,带着野男人进门!”
凤惊澜没开口,乔煜便依旧弓着身。
但这不妨碍他朝赵氏投去冷厉的一瞥。
冷面修罗乔煜,光听其名便能吓哭三岁孩童,其声能吓昏文武百官。
赵氏一区区妇道人家,自是扛不住他冰冷阴鸷的眼神。
她的脸“唰”地就白了。
平南侯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白着脸对赵氏冷喝一声:“无知妇人,闭嘴!”
然后颤颤巍巍地快步来到乔煜面前:“典司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氏身体一哆嗦。
“典司……大人?”
整个盛国,只有一位典司大人,那便是人称冷面修罗的乔煜!
据说他只听令于皇帝,便是面对当朝一品的丞相,也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文武百官,无不惧他。
王公贵族,也闻之变色。
乔煜没理会夫妻二人,只是恭敬地等待凤惊澜开口。
凤惊澜捏了捏眉心:“平身吧。”
乔煜听令起身,玉石般的声音缓缓问道:“公主,可要查查?”
凤惊澜摇头:“不必,一切维持原状,等驸马回来再说。”
漆黑的深眸里划过一抹暗色,他垂眸敛去了眸底的光芒,应道:“是。”
看到二人的互动,平南侯夫妇惊得说不出话。
尤其是平南侯。
他是见过这位冷面修罗当众下太子的面子的!
就连太子殿下都不服的乔典司,在伽罗公主的面前却如此恭敬?
盛京最负盛名的合生堂。
沈暮阳抱着哼唧了一路的沈临安冲入大堂中,焦急道:“大夫!快救人!”
很快就有大夫迎了过来,看到沈临安的脸色,那大夫面色一变,赶忙领着人往内堂走去:“这边请。”
进了内堂,大夫让沈暮阳把人放到小床上,先是细细把脉,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按揉着沈临安的腹部,口中则是询问着沈临安这两日的饮食。
沈临安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从他口中根本无法得知他这两日吃了什么。
沈暮阳出来的时候又急,没来得及带上沈临安的贴身小厮。
无法从沈暮阳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大夫只能保守说道:“初步诊断是食物中毒,具体还要看他这两日究竟吃了什么才能判断出来。”
见眼前的病人家属神色不好,大夫斟酌了一下说道:“小公子性命无虞,您不必太过担忧。”
沈暮阳这才松一口气,旋即漆黑的眸子一寒:“中毒!”
那个毒妇!
竟是连他的“养子”都容不下?!
“来人!”
唤来了副将,他冷冷命令道:“照顾好公子。”
他要去问问那个毒妇究竟给安儿吃了什么!问问她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
副将进了内堂,见沈临安疼的脸色惨白,他心疼不已,心中也对那位公主颇有怨言。
驸马在战场上骁勇无敌,却是连亲生的儿子都无法相认,只能冠上养子之名才能带在身边。
便是这样,公主也容不下,当真过分。
他满脸怒气地问道:“大夫,你当真诊断不出是什么毒药吗?”
老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问题:“哎呀,怪我没说清楚,小公子这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吃坏了东西!”
沈暮阳气冲冲地回到饭厅,掀开帘子进去,就看到了悠然而坐的凤惊澜,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冷面男人。
男人容颜俊美,刀削般的轮廓十分分明,眸若星辰般耀眼灿烂。
他身着鎏金黑色外袍,雍容华贵。
与那女子一站一座,自成一副美好的画卷,与整个平南侯府格格不入。
沈暮阳怒气更盛,浓重的火气压下了他对那人的敬畏:“乔典司,你怎么会在此?”
赵氏一见儿子回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告状:“暮阳你总算回来了,你看你媳妇儿,竟然带了外男来侯府招摇!”
沈暮阳眉峰一蹙,看着乔煜的眼神更加不悦。
俊美的男人微微抬眸,只赏给沈暮阳一抹余光:“听闻有人对公主不敬,本官特来护驾。”
凤惊澜眸中漾起了一抹疑惑。
她与乔煜交情并不深厚,只是因为她几年前曾无意间救过他一命,才能从他这里讨到一个人情。
按理说,他已经派了人过来保护她,人情也算还完了,实在没必要亲自过来。
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
虽说他不在她也能应付眼前的事情,但有了他,她也能轻松一些。
沈暮阳眸光泛冷:“倒是不知,权倾朝野的乔典司除了陛下之外,还会听从公主的调遣。”
乔煜红艳的唇微微勾起,终于赏给沈暮阳一记眼神:“本典司……乐意。”
沈暮阳怒气炸裂,冷冷一笑:“即便乔典司权利通天,也得将最基本的人伦法度!伽罗公主蓄意伤害侯府嫡子,此事本世子定会请陛下出面,还我平南侯府一个公道!”
乔煜星辰般的眸里爆发出冷意。
凤惊澜微微抬手,阻止了乔煜开口。
她悠悠放下茶杯,淡漠道:“本宫并未生子,平南侯府哪来的嫡子?”
沈暮阳:“安儿喊你一声母亲,你也应了,他便是侯府嫡子。本世子这次回来,本就是要将安儿的名字记到族谱上的。”
“何况,即便安儿不是侯府嫡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也不能对他下毒!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对无辜稚子动手,你好狠毒的心肠!”
凤惊澜重生后一直在调节情绪,且颇有成效。
此时却有种血液直冲天灵盖的沸腾感。
她似乎又变回了前世那疯疯癫癫的妇人,胸中满是暴虐的情绪,一个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咣当。
盖子摔在茶杯上,却因为偏移了几分而落到了大理石地面上,碎裂成了无数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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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就去找府医,本宫又不会疗伤,找本宫有什么用?”
赵氏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夜月色如钩,明亮的月光打在女子的脸上,为她美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朦胧的圣洁。
却也衬得她越发眉目清冷,高贵疏离。
赵氏早习惯了凤惊澜的热情、细心和周到地讨好自己,便是从半个月前开始她的态度冷淡了下来,赵氏也并未放在心上。
儿子一回来,这位公主必定会变回从前那样。
她想。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也慌了。
莫非前些日子自己做的太过分,寒了公主的心?
儿子回来以后也没给她好脸色,她真的伤心了?
公主伤心是小事,若公主因此而去皇帝皇后面前说平南侯府的坏话,影响了儿子的仕途,那才是大事。
赵氏心下一凛,回想着凤惊澜刚入府那几年自己是怎么表现的。
须臾,她收敛了怒意,努力扯出慈祥的笑:“公主,你生气了?”
“我承认,这些日子确实严厉了一些,但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孩子,所以安儿一哭闹,我就以为他受了欺负。后来想想,小孩子不懂事,我该问清楚,而不是贸贸然跑去责备你。
今日在饭厅发生的事情,也是同理,是我们误会你了。”
凤惊澜挑眉。
上一世,她为这家人付出了真心,又为他们的升官进爵之路筹谋策划、耗费心血,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一句道谢和道歉。
没想到这一世,她决定收回真心了,却先从这位婆母的口中说出了道歉的话。
她觉得很可笑。
赵氏又说道:“不过当时那种情况,我们会误会也是情有可原的,换作公主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也肯定是会升起和我们同样的想法 。”
她走到凤惊澜面前,粗糙手掌握住凤惊澜纤细嫩滑的皓腕。
感受着掌心的温香暖玉一般的触感,赵氏心中嫉妒的厉害,面上扯出了僵硬的笑:“公主,我保证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凤惊澜淡漠地收回手:“婆母能管得住自己,但你管得了驸马吗?”
赵氏道:“驸马是你的夫君,而公主你这么好,只要你们两个相处一段时间,他就能感受到你的好。根本不用我多说什么,日后他就会事事以你为先,将你放在第一位,再发生了什么误会,她也会信任你,护着你。”
“事事以我为先?信任我?护着我?”
凤惊澜沉吟着这些词汇,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婆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赵氏一直观察着凤惊澜的神色,见她似是软化了态度,不禁心中鄙夷,面上却是笑的越发真诚。
她等会儿就回去劝儿子,就算装也要装出来对公主很好的样子,好让这丫头死心塌地地为平南侯府谋好处。
她按捺不住劝说道:“公主,驸马受伤了,你还是去看看吧。你们夫妻许久未见,也正好可以培养感情。”
凤惊澜笑道:“我晓得了,我会和驸马好好培养感情的。”
赵氏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公主心里还是有她儿子的。
之前发脾气,不过是因为觉得受到了冷落。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既然她儿子不愿意哄,她这个当娘的就来哄。
她儿子不愿意侍寝,她也觉得让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侍寝太过掉份儿,就让公主主动去往腾云苑。
如此俩人成就好事之后,也算不得侍寝。
她相信她儿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公主肚子里揣上了他们平南侯府的亲骨肉,日后儿子便是再怎么冷落她,甚至是安儿的真实身份和他娘那个见不得光的贱货被发现了,公主也舍不得对侯府如何。
眼见赵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晓柔才沉着脸走到凤惊澜面前:“公主,要去腾云苑吗?”
她心里恨急了老虔婆对公主使手段,但公主看不清楚,每次她劝说,公主都会反过来训斥她,让她不要对赵氏无礼。
凤惊澜早已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不去。”
晓柔眼睛一亮。
随即疑惑道:“可您刚刚……”
凤惊澜转身进屋,只余下声音传入了晓柔的耳中:“本宫只说会和驸马培养感情,又没说要亲自过去。你去拿瓶止血药,让人给驸马送过去。”
半个时辰后,腾云苑收到了止血药。
阿北看着造型精致的药瓶,眉头拧的厉害。
公主这是怎么了?
若是六年前,她一听到驸马受伤,定然早就过来了。
沈暮阳正打算休息,见阿北在门口踌躇不定的模样,他心中了然。
定是凤惊澜过来了。
他今夜为了躲她故意划伤了自己,那傻女人不可能知道这份心思,定然会按捺不住过来嘘寒问暖。
想到她高贵冷艳的模样,他眸光一黯。
母亲的心思他怎会不知?
当年刻意勾引这位情窦初开的公主,也是为了振兴侯府。
如今人都娶进门了,他虽然不需要再费心思哄着她,但她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对。
或许母亲说得对。
女人只有当了母亲,才会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只是……
他答应过他的娇儿,娶公主只是权宜之计,绝对不会让公主生下孩子挡安儿的路……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为难。
门外,阿北似乎是纠结够了,才生无可恋地进屋:“驸马,公主派人送来了止血药。”
沈暮阳一愣:“止血药?她人呢?”
阿北不敢看沈暮阳的表情,垂着头道:“公主没来。”
沈暮阳眉头一拧:“让晓柔进来。”
晓柔是凤惊澜的贴身侍女,一般来说,重要的事情都是晓柔亲自操办的。
阿北的头垂的更低了:“来的不是晓柔姑娘,而是锦绣苑一个三等婢女。”
不是晓柔。
沈暮阳沉下了脸。
晓柔代表了凤惊澜的脸面,很多时候晓柔出面和凤惊澜本人亲自出面并无区别。
换了别人来办,就说明这件事不值得公主费心,只需要随便打发个婢女过来就行。
而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三等婢女!
他都受伤了,凤惊澜不亲自过来侍疾就算了,竟然只打发个不入流的婢女过来送止血药?
他堂堂平南侯世子,差那么一瓶疗伤药吗?
“好你个凤惊澜,跟我摆开了公主的架子!呵!”
沈暮阳心头冷笑。
他原本还想给她一个孩子,现在么。
凤惊澜,你就等着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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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阳死死盯着女子的脸,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端倪。
却见女子垂下了眸,又长又弯的睫毛落下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神,让他看不清其中的端倪。
却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哀伤。
凤惊澜的确很哀伤。
眼下还不是揭穿真相的时候,她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却还是会想起被背叛的经历,想起疯癫中偶尔清醒时的痛苦,想起得知真相时的恨意与伤心,想起被心爱之人追杀时的悲凉……
她缓缓开口,清越好听的声音传入了沈暮阳的耳中:“这场婚姻本就是父皇误会了驸马的意思而产生的错误,本宫体谅驸马的苦闷与抗拒,所以不会强求我们之间能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只是,偌大的平南侯府将来总归是需要有人继承的,驸马总归是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才好啊。”
沈暮阳心中一跳。
她这是何意?
他探究地看着凤惊澜,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讥讽:“公主说笑了,暮阳身为皇家驸马,不敢行僭越之事。”
凤惊澜叹了口气:“本宫不同意才是僭越,若是本宫同意,那便不是了。”
她淡淡看向沈暮阳:“就当是本宫强求这一段姻缘的惩罚,是本宫欠你的。”
她命令车夫再次驾驭马车,放下帘子前,悦耳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驸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不必有负担。”
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沈暮阳却迟迟回不过神。
她同意他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不是和她生的?
她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
“儿子,她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可以纳妾?”赵氏瞬间忘记了所有不愉快,兴冲冲地问道。
若是她儿子能纳妾的话,就可以把外面的女人接回来,安儿也就可以不需要偷偷摸摸地以养子身份养在他们名下了。
沈暮阳虽然养外室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此时却是异常清明:“且不论真假,安儿的身份绝对不能曝光,因为那是在她松口之前生下的孩子,一旦被世人知晓,我平南侯府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还有被杀头的风险。”
赵氏的兴奋,顿时散了。
凤惊澜回到锦绣苑,对晓柔道:“你去准备些礼物,稍后本宫亲自去给杜太傅赔礼道歉。”
她刚刚从太傅府出来,这会儿又要回去。
晓柔愤愤不平:“公主,何必再管小公子呢?他对您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就算了,学习态度还不好!当初您为了请杜太傅出山耗费了那么大的心血,小公子不珍惜就算了,驸马和夫人也不珍惜,夫人今日竟然还跑去骂杜太傅……”
“谁说本宫是要管沈临安了?”凤惊澜饮了一口凉茶,淡淡道:“杜太傅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才出山的,今日他受了委屈,本宫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只是,以杜太傅的身份和学识,他有选择教与不教的自由,即便本宫贵为公主,也不能强人所难。”
晓柔面色一喜:“您不打算管小公子了?”
“不管。”凤惊澜神色淡莫。
一个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娘的白眼狼,管来何用?
她若觉得无聊,还不如找几个弟弟、侄子来鞭策,好歹这些人与她是至亲,不论将来哪位哥哥、弟弟登了基,她都是长公主,这些人也得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皇姐/姑姑。
下午时分,凤惊澜亲自带着礼物上门,向杜太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沈临安态度实在顽劣,她深表歉意,杜太傅还要不要教他,完全看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思。
走之前她顺便看了看贺芊芊。
小丫头在谢夫人身边待得很开心,凤惊澜去的时候,小丫头正对着一副字帖笔划。
谢夫人站在凤惊澜身旁,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丫头很勤奋,公主眼光不错。”
凤惊澜微微一笑:“辛苦老师了。”
凤惊澜原本是想着,每日早上把小丫头送到谢夫人这里,傍晚接回平南侯府,不过今日既然都来了,就提前把人接走。
明日一大早再送来,小丫头就可以开启正式的学习。
谢夫人没有意见。
回到锦绣苑,凤惊澜泡了个澡,穿戴整齐走出来,只听贺芊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声音压得很低:“晓柔姐姐,您跟我说一说公主平日里讨厌什么?我好记下,日后不惹公主生气。”
自从发生了螃蟹的事情,如无特殊情况,凤惊澜就不去饭厅和沈家的人一起吃饭了。
凤惊澜斜倚窗边,正研读一本传记,晓柔道:“公主,先用膳吧?”
今日的主菜是一道芙蓉虾球,作为原材料的虾肉是快马加鞭从南方的海城运来的,沿途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冰块保鲜,才能保证虾肉不坏掉。
凤惊澜上了桌,刚要招呼贺芊芊一起用膳,却发现小丫头不在:“芊芊呢?”
晓柔道破:“回公主,贺小姐在小厨房呢。”
凤惊澜不解:“她去小厨房做什么?”
晓柔的眸中漾起了笑意:“贺小姐说,她想学习一切能照顾公主的本事,做饭也是其中之一,刚刚一直在厨房打下手呢。”
凤惊澜沉默了一瞬。
本想说不必,转念一想就改变了主意。
她前世毫无保留地对待沈临安,将最好的都给了他,舍不得他受一点苦,到头来却将人养歪了。
这一次,她不打算干预太多。
她报恩的方式,是要给贺芊芊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至于具体要怎么爬,就要看这小丫头的心性和人品了。
而她,只负责给机会。
不多时,所有的饭菜都上了桌,贺芊芊才被带进屋。
小丫头刚洗过脸,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水汽,脸蛋红扑扑的,可见在厨房热得不轻。
但她如同小露般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用膳吧。”凤惊澜招了招手。
小丫头灿烂一笑:“是,公主!”
吃饭时,贺芊芊不时用眼神瞄向凤惊澜。
凤惊澜察觉到了这些视线,并未说什么。
饭后,贺芊芊主动去小厨房帮忙,凤惊澜并未阻止。
夜幕降临后,晓柔带着贺芊芊去睡了,阿香才走上前来,恭敬道:“公主,驸马今日进了宫,出宫后便未再出门。”
凤惊澜蹙眉。
已经两日了,他还没去看那个女人?
还是说,他还没来得及将人接近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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