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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薄西故看不下去了。
他搁下筷子,拧眉环着双臂,心道这两人相处也太自然太亲密了吧!
他妈的,不会真是养女朋友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得试探一下。
饭后,他把沈霁淮拉到小会客厅。
回头看了眼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的小洋娃娃,悄声试探道道:
“淮哥,我愿意给你当儿子,给你养老送终,你觉得怎么样?”
他刚算了一下,小洋娃娃19岁,他马上27岁,七八岁的年龄差算不了什么。
他真的稀罕死了这种娇气漂亮有礼貌的小宝贝!
要是追到手,得天天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要什么给买什么,一天换一辆超跑带她出去玩儿。
“什么儿子?”
沈霁淮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世间万物都不能在他眼里掀起波澜。
如果忽略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的话。
薄西故撇了撇嘴,
“啧,跟哥们装是不是,这不你女儿吗,交给我你不仅能放心,还能升辈分不是,两全其美!”
他可是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雏,圈子里这个年龄的男人,除了沈霁淮,没有人能比他干净。
两全其美?
沈霁淮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镜片后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
他轻笑一声,不愿再绕弯子打太极,揣着明白装糊涂,直白地警告道:
“西故,你最好少打Serena的主意,让她外祖那边知道了,薄家保不住你的腿。”
莱斯特家族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比如他现在可以借用着它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话落,薄西故脸色果然一变,但不过瞬间又恢复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轻嗤一声,朝着客厅扬了扬下巴:
“你吓唬我是不是?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家小孩儿?”
这般不识相,沈霁淮耐心耗尽,彻底沉下脸。
心下烦躁极了,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被药物压制着的暴戾快要冲破理智的阀门。他睨了眼正指挥佣人打理花圃的管家,待对方察觉到和他对上目光时,沉声道:
“送客。”
薄西故苦恼叹气:
“诶,你这人,你难不成还要让她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把人轰走以后,沈霁淮独自一人站在侧厅,摘下鼻梁上的金边捏在指间,薄薄镜片折射出干净刺眼的光芒。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客厅里那抹身影。
小家伙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身材纤秾合度,皮肤雪白细嫩。
小脸大五官,立体精致,眼尾上挑本应该是媚气逼人的长相,但偏偏眸光纯净,鼻头挺翘圆润,将媚气冲淡几分,显得幼态娇憨。
在他面前虽然娇纵孩子气,但在外人面前是优雅高贵的莱斯特家族小小姐,一举一动衿雅得体,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从小读的虽然是女校,但偶尔参加一些宴会总能收到名门贵族之后直白的示爱。
不过小家伙心性单纯,在两性关系上迟迟不开窍,一天到晚只想着玩,收集HelloKitty,娇气幼稚得很。
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小家伙牵着一个男生的手,走到他面前说这是她男朋友时,他要作何反应。
刚刚薄西故那番话,单是听着就让他胸腔里郁气翻涌,差点压抑不住体内的暴戾。
“daddy——”
一声娇甜的呼唤将他从漆黑深渊拽进光下。
他阖了阖眼,压下心里那些不堪的念想,温柔应了声,抬脚快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小乖?”
小家伙兴冲冲地举起手,
“你看,这里面有我的名字呢!”
灿烂日光下,那只钻石雕刻的Hello Kitty闪着干净刺眼的白光。
猫身子里浮现一行银光闪闪的字母——Serena
少女眸中的雀跃与欣喜告诉他,她很喜欢老公爵送的礼物。
“很漂亮,等上学的时候可以挂在你的书包上。”
周颂宜收好挂件,嘟囔道:
“这是那个老家伙送我的吧!”
沈霁淮忍下神经传来的钝痛感,柔声哄着小家伙:
“小乖,要有礼貌,那是你的外祖,你看,他这么尽心为你准备礼物,是真的很爱你,以后我们每两个回去看他一次好不好?”
小家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用指腹轻轻按在他的眼尾,说他眼睛好红,是不是昨晚又熬夜工作了,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
但眼里真切的担忧和心疼让他受用极了。
他捉着她的手,笑道:
“哥哥现在处于休假模式,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着你学习。”
周颂宜嘟了嘟唇,
“好吧,daddy,等Ann来北京后,让她继续当我的中文老师好不好?我保证,很快就能达到用中文交流的水平。”
Ann来北京?
沈霁淮心一沉,席慕桓胆子可真大。
前脚接任CEO,后脚就敢不和他商量,签署这么重要的人事变动。
“小乖,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Ann?”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结。
小家伙冲他娇俏地眨了眨眼睛,拖长语调,神神秘秘道:
“这是我和Ann之间的秘密哦,不能告诉你哦~”
“秘密?”
他垂眸敛下眼中的寒意,佯装好奇道:
“原来小乖背着哥哥和别人有秘密了?哥哥对小乖可是毫无保留。”
是长大了吗?
小时候在学校发生的屁大点儿事都要缠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才不是,你一直都在偷偷吃药。”
周颂宜抽走自己的手,幽怨地睨了男人一眼。
她不止一次发现这个老混蛋背着他吃小白片。
沈霁淮心下些许慌乱,但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声音也如常:
“那个是治疗睡眠的,不是告诉过你吗?”
“是吗?”
周颂宜狐疑地瞅了男人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你陪我睡的时候不是能一觉睡到天亮吗?”
她觉得男人的话有待考证,有时候她撒娇耍赖,非要让他陪她睡,他被粘得受不了时会妥协。
可那时候也没见他吃药呀,睡得很沉,睡眠时长也够长,和她作息保持一致。
男人沉吟片刻,冷峻的眉眼浸着几分她读不懂的凝重,再开口时声音掺了点无奈:
“总之我对你没有秘密,小乖。”
她还是不信,继续追问:
“是吗,一点都没有吗?Daddy对我一直坦坦荡荡吗?”
这次,过了半晌,男人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京夜未央周颂宜沈霁淮大结局》精彩片段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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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得试探一下。
饭后,他把沈霁淮拉到小会客厅。
回头看了眼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的小洋娃娃,悄声试探道道:
“淮哥,我愿意给你当儿子,给你养老送终,你觉得怎么样?”
他刚算了一下,小洋娃娃19岁,他马上27岁,七八岁的年龄差算不了什么。
他真的稀罕死了这种娇气漂亮有礼貌的小宝贝!
要是追到手,得天天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要什么给买什么,一天换一辆超跑带她出去玩儿。
“什么儿子?”
沈霁淮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世间万物都不能在他眼里掀起波澜。
如果忽略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的话。
薄西故撇了撇嘴,
“啧,跟哥们装是不是,这不你女儿吗,交给我你不仅能放心,还能升辈分不是,两全其美!”
他可是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雏,圈子里这个年龄的男人,除了沈霁淮,没有人能比他干净。
两全其美?
沈霁淮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镜片后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
他轻笑一声,不愿再绕弯子打太极,揣着明白装糊涂,直白地警告道:
“西故,你最好少打Serena的主意,让她外祖那边知道了,薄家保不住你的腿。”
莱斯特家族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比如他现在可以借用着它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话落,薄西故脸色果然一变,但不过瞬间又恢复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轻嗤一声,朝着客厅扬了扬下巴:
“你吓唬我是不是?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家小孩儿?”
这般不识相,沈霁淮耐心耗尽,彻底沉下脸。
心下烦躁极了,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被药物压制着的暴戾快要冲破理智的阀门。他睨了眼正指挥佣人打理花圃的管家,待对方察觉到和他对上目光时,沉声道:
“送客。”
薄西故苦恼叹气:
“诶,你这人,你难不成还要让她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把人轰走以后,沈霁淮独自一人站在侧厅,摘下鼻梁上的金边捏在指间,薄薄镜片折射出干净刺眼的光芒。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客厅里那抹身影。
小家伙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身材纤秾合度,皮肤雪白细嫩。
小脸大五官,立体精致,眼尾上挑本应该是媚气逼人的长相,但偏偏眸光纯净,鼻头挺翘圆润,将媚气冲淡几分,显得幼态娇憨。
在他面前虽然娇纵孩子气,但在外人面前是优雅高贵的莱斯特家族小小姐,一举一动衿雅得体,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从小读的虽然是女校,但偶尔参加一些宴会总能收到名门贵族之后直白的示爱。
不过小家伙心性单纯,在两性关系上迟迟不开窍,一天到晚只想着玩,收集HelloKitty,娇气幼稚得很。
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小家伙牵着一个男生的手,走到他面前说这是她男朋友时,他要作何反应。
刚刚薄西故那番话,单是听着就让他胸腔里郁气翻涌,差点压抑不住体内的暴戾。
“daddy——”
一声娇甜的呼唤将他从漆黑深渊拽进光下。
他阖了阖眼,压下心里那些不堪的念想,温柔应了声,抬脚快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小乖?”
小家伙兴冲冲地举起手,
“你看,这里面有我的名字呢!”
灿烂日光下,那只钻石雕刻的Hello Kitty闪着干净刺眼的白光。
猫身子里浮现一行银光闪闪的字母——Serena
少女眸中的雀跃与欣喜告诉他,她很喜欢老公爵送的礼物。
“很漂亮,等上学的时候可以挂在你的书包上。”
周颂宜收好挂件,嘟囔道:
“这是那个老家伙送我的吧!”
沈霁淮忍下神经传来的钝痛感,柔声哄着小家伙:
“小乖,要有礼貌,那是你的外祖,你看,他这么尽心为你准备礼物,是真的很爱你,以后我们每两个回去看他一次好不好?”
小家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用指腹轻轻按在他的眼尾,说他眼睛好红,是不是昨晚又熬夜工作了,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
但眼里真切的担忧和心疼让他受用极了。
他捉着她的手,笑道:
“哥哥现在处于休假模式,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着你学习。”
周颂宜嘟了嘟唇,
“好吧,daddy,等Ann来北京后,让她继续当我的中文老师好不好?我保证,很快就能达到用中文交流的水平。”
Ann来北京?
沈霁淮心一沉,席慕桓胆子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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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Ann?”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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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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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乖背着哥哥和别人有秘密了?哥哥对小乖可是毫无保留。”
是长大了吗?
小时候在学校发生的屁大点儿事都要缠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才不是,你一直都在偷偷吃药。”
周颂宜抽走自己的手,幽怨地睨了男人一眼。
她不止一次发现这个老混蛋背着他吃小白片。
沈霁淮心下些许慌乱,但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声音也如常:
“那个是治疗睡眠的,不是告诉过你吗?”
“是吗?”
周颂宜狐疑地瞅了男人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你陪我睡的时候不是能一觉睡到天亮吗?”
她觉得男人的话有待考证,有时候她撒娇耍赖,非要让他陪她睡,他被粘得受不了时会妥协。
可那时候也没见他吃药呀,睡得很沉,睡眠时长也够长,和她作息保持一致。
男人沉吟片刻,冷峻的眉眼浸着几分她读不懂的凝重,再开口时声音掺了点无奈:
“总之我对你没有秘密,小乖。”
她还是不信,继续追问:
“是吗,一点都没有吗?Daddy对我一直坦坦荡荡吗?”
这次,过了半晌,男人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上了车,沈霁淮试着把怀里的一小团往旁边的空位上放,但两只细白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衬衣,薄白的手背上泛着黛青色的血管。
依赖又赌气的模样。
他掐着她腰的手一顿,试探道:
“生气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瓮声瓮气道:
“把你的手机给我。”
还没等他去摸手机,西裤口袋里已经钻进去一只小手,动作十分熟练地摸出他的手机。
周颂宜踢掉鞋子,从男人怀里离开,缩到边边上的角落里,用自己的面容解锁手机。
点开微信上备注为Ann(小混蛋中文老师)的好友,葱白指尖滑动屏幕,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好在都是用英文交流,可正因为能看懂,她的心才越来越凉。
她以为老混蛋刚刚是开玩笑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老师要来中国了,也在北京,每周都可以给她上课。
Ann本来是daddy的助理,是她见过身材最火辣,最性感,最飒爽的女人,容貌优越性格温柔,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但自从一年前Ann成为了她的中文老师,开始逼着她学习以后,两人友谊的小船岌岌可危。
大美女成为她的老师后,她单方面宣布,她的颜值在她世界里直线下降。
从机场到待会儿吃饭的地方,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一路上,小家伙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脚搁在他大腿上,时不时哼哼唧唧动一下,带着股泄愤的意味。
他看在眼里,也深知是为何,却没有去纵容着哄她。
学了一年中文,连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不揍她已经够仁慈了。
现在回国了,免不了要带她出去见朋友聚会,基础的交流总得会一些。
再者,九月份她就要以国际生的身份念大学了,到时候他不能天天盯着她,苏菲和莱恩也不能跟着,中文更是必不可少。
莱恩和苏菲坐在另一个车上,先一步抵达空中四合院收拾行李。
一排保镖拎了八大只行李箱步履匆匆往室内搬去,苏菲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玩偶分门别类地放在主卧套房的玩具房内。
“苏菲,这里面是什么?”
她正准备收拾衣帽间时,莱恩搬着一个带锁的黑色皮箱进来,有些熟悉,她努力回想了一番,
“这是先生的东西,里面好像是光碟。”
“那我放先生的房间还是书房?”
莱恩犹豫不决地看着妻子,苏菲指了指对面的套房:
“房间吧,我上次就是看到先生在房间里打开这个箱子的。”
——
黑色豪车在种满梧桐的胡同口停下,萎靡不振的周颂宜降下车窗,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景,逐渐将被迫学习的郁闷抛之脑后。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漂亮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满笑容。
“daddy,这是糖葫芦胡同吗?”
什么糖葫芦胡同?
沈霁淮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帮她将微乱的长发捋顺,
“是梧桐巷子,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拿过风衣给她穿上,这个年纪爱臭美的很,初春温度尚不稳定,就这么露着两条长腿,一件都不肯多穿。
“太长了。”
小家伙甩了甩袖子,像唱戏似的,他认命地帮她挽起来,雪白纤细的手腕在黑色袖口荡着。
下了车,小家伙自觉拉着他的手,一会儿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儿挠挠他的掌心,像十万个问什么,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待会要吃什么?”
“淮扬菜。”
“是我吃过的菜吗?”
“嗯,之前回国带你吃过,你说好吃。”
“那我记得了,是国宴那次。”
“对,菜系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穿过曲折但宽敞的胡同,沈霁淮牵着人推开一扇梨花木门。
四方天地里别有洞天,诗情画意,亭台轩榭,小桥流水,装点得古色古香,乍一看还真以为到了江南。
院落里摆了六口缸,盈满了水,面上浮着不知真假的荷花。
周颂宜用手指在水面轻点,指尖猝不及防地被鱼嘬了一口,吓得她嘴巴张成O形连连后退。
沈霁淮笑得胸腔微震,说她又调皮。
“家里有荷花吗?”
“你想的话就有,不过这个夏天怕是赶不上了,想看的话带你回老宅。”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往风雨连廊上走时,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沈老板,周小姐,包厢给您留好了,这边请。”
身着旗袍,曲线优美的女侍者嗓音温柔悦耳,纤纤玉手轻抬,款款在前方为两人引路。
“daddy,这个姐姐好漂亮。”
周颂宜戳了戳男人的小臂,看着女人近乎完美的腰臀比,小声嘀咕。
“没点儿出息。”
沈霁淮深知小家伙看到美女帅哥就走不动路的特性,没好气地用中文哼笑一句。
“daddy,你是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时刻竖着小耳朵的周颂宜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能听懂语气,漫不经心带了点嘲讽,这老混沌定是在讲她坏话。
“没有,我再说你要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常来。”
是吗?
周颂宜狐疑地瞅了眼面色无波的男人,用力捏了捏他掌心,算作小小的警告。
——
曲院风荷是沈霁淮的私人包厢。
装潢仿宋,细看又带了些禅意,风雅安逸,陈设极简,摈弃司空见惯的繁复屏风,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圆桌砚台,文竹荷花。
桐庐里烟雾袅袅,花香混着果香在古色古香的空间里弥漫开,如果能听雨就好了。
沈霁淮虽然做着吸血的资本生意,又在国外生活多年,骨子里还保留着沈家世代相传的文人气,喜欢品茶作画练字。
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这小家伙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就长成了一只小恶魔?
真就一点都没受他影响?
也不对,坐在那里弹竖琴的时候倒是乖得不像话,安静优雅,像个小天使一样。
“沈先生,这是您上次在这里存的茶叶,茶已经提前让人泡好了。”
女侍者端着朱红色的托盘,俯身将巴掌大小的瓷罐放在圆桌旁的茶台上。
上次?
周颂宜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里自己唯一能听懂的词,眯了眯眼,幽幽问道:
“daddy,你已经背着我来过这里了吗?”
“这是一个朋友开的店,开业那天来捧过场。”
沈霁淮挑了挑眉,拿起手边还在冒热气的茶,杯沿抵在嘴边,雾色氤氲模糊他的脸,轻轻抿了一口后放下杯盏,夸了句泡得不错。
女侍者抿唇一笑,将另一盏茶推到那位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小姑娘手边,
“周小姐,您的茶。”
她只知道她姓周,具体身份是什么,和沈先生什么关系一概不知,老板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动任何歪心思。
刚刚虽然她讲的是英语,但daddy这个单词她还是能听懂的。
难不成是沈先生的女儿?
从小由他一手带大,真的是一只很乖很乖的小团子,一点点长大,会气他,但更多时候都在关心他。
轻飘飘的压迫感最为致命。
沈政国看了眼老伴儿,他就知道他们两个的目的瞒不过去,无奈劝道:
“霁淮,你都三十了,我和你奶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就想看你结婚生子。”
得,完全被他猜中了。
沈霁淮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张妈,推开主卧的双开门。
嘟嘟嘟——
忙音传来,沈政国无奈地朝老伴儿摊了摊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行不通不说,还把人给惹到了。”
秦韵把爷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但心里却是在琢磨另一件事儿。
昨儿张妈给她来了电话,说的话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不行,得赶紧让霁淮带着小宝儿回来一趟。
——
沈霁淮把人从被子里挖起来,抱着她喂着吃了早饭后,便把人按在书房的椅子上,盯着她开始写作业。
“老师说,让你用中文写一段话来形容自己身边的人,你先写,写完先给我看看。”
周颂宜把本子推到一边,环着双臂,臭着脸,酷酷道:
“明天再写,我想去露台上晒太阳。”
沈霁淮一步不让:
“明天有中文课,别磨蹭,写完下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听到能出去吃好吃的,周颂宜心下的抗拒减去些许,但还是端着架子拿捏道:
“不过我们要先商量一下哦,这个老师只是暂时的,Ann下周过来以后,她还是我的中文老师。”
沈霁淮头疼扶额,
“嗯,说定了,祖宗,快写吧。”
少女这才不情不愿地握住笔,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去干什么大事一般,费了老大劲写下“我的”两个字。
歪歪扭扭,七零八散,偏旁部首各住一个房子。
为了自己的心脏考虑,沈霁淮起身去了对面的长桌,刚从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还没来得及去蘸砚台里的墨,一声娇里娇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这时候喊他,没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好事儿。
他装作没有听到,将毛笔尖端搁置在砚台里,等它吸满浓黑的墨汁。
今儿天不错,竹叶在窗外摇曳,在墙上落下一片凌厉剪影,刚好映着大朵绸缎粉的芍药,画幅画儿也不错。
“哥哥——”
又是一声,甜甜腻腻,故意拖长了声音。
他依旧执笔不应,但余光一直未曾离开那一小抹正抓耳挠腮的身影。
横撇提顿,劲利如箭的竹跃然纸上,他正细致端详时,手臂处贴上了一抹温软,是小家伙的手臂。
“我觉得身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好痒。”
没写几个字的小家伙黏在他身边,哼哼唧唧撒娇。
“作业写完了?”
他搁下笔,将那张写着“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的宣纸收起放入抽屉里。
“你来陪我嘛,你离我这么远,我都不想写作业了。”
周颂宜扯着男人的手,将他重新拖回到自己的桌前。
于是乎,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就这么滑入沈霁淮狭长的眸中——
沈霁淮:......
“Serena,你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周颂宜重新握住笔,点了点头:
“知道呀,我在写你呀,你很高,年龄也很大。”
“不是,小乖,谁告诉你形容人的身高要用长这种形容词,”
沈霁淮单手扶额,继续道:
“还有年龄,用大也可以,但——”
他顿住,不悦地眯了眯眼,声音陡然变沉,
“等等,你说我老?”
周颂宜觉得男人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奇怪,但还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
一周后,私人飞机在万里高空平稳穿梭。
“Serena,醒醒,到北京了。”
苏菲轻柔的呼唤将周颂宜从一场美梦中唤醒,她揉了揉眼睛,晕乎乎地坐起身,脑袋顶上支起几根呆毛。
“先生刚刚来信息说已经到机场了。”
苏菲弯下腰给她穿袜子,带着枪茧的手刺得脚踝痒痒的,唔,好像梦里daddy的手。
“交代说让小姐在飞机落地之前先吃一点东西。”
沈先生对小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小姐一上飞机就要睡个天昏地暗,下了飞机就像饕餮下山。
先生担心这样对胃不好,特意嘱咐她和莱恩在飞机落地之前哄着人多少吃点东西。
给小祖宗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以后,她按了下床边的铃,莱恩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周颂宜像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沙发上,看着莱恩将抹满果酱的吐司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
“是蓝莓酱吗莱恩爷爷?”
“当然了,小姐快吃一点!”
莱恩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喂到她嘴边,
“飞机还有四十分钟降落,马上就能见到先生了。”
她启唇咬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见苏菲在正在把她的小狗玩偶往行李箱里面放,她急忙出声阻止:
“我要抱着riko,不然她会孤单的。”
气流颠簸几秒,飞机稳稳降落首都国际机场公务机停机坪。
银顶黄牌迈巴赫停在离机舱门不远的空地上,后座车窗半降,后座的男人正在接电话,声音沉稳冷淡,透着成熟男人的质感和魅力。
“她的中文课还要再上一段时间,最起码要在秋季入学之间能达到正常交流的水平。”
“嗯,麻烦了。”
余光瞥到印着莱斯特家族族徽的飞机降落,沈霁淮挂断电话,捞起黑色的风衣挂在左侧手臂,推门下车。
还未站定,就听到一声雀跃的“daddy”。
他抬眼看过去,机舱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翩然往他的方向奔来。
周颂宜三步做两步跳下台阶,小跑着奔向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在两人之间距离剩不到一米时,身子轻轻一跃,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男人身上。
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沈霁淮核心很稳,一步都没有往后退,轻轻松松地托着小家伙的臀部,看她笑得乖纯。
“daddy,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娇声娇气,两条细白的长腿欢快地扑腾着,将他西裤踢出褶皱,手也不安分揉乱他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总之浑身上下都不安生。
曾经他害怕小家伙有多动症,带她去看了医生,结果医生告诉他,孩子只是单纯太活泼,看到他太激动了而已。
“嗯,当然想了,怎么样,在落地前有没有乖乖吃一点东西?”
“daddy总问一些多余的问题,明明莱恩爷爷已经给你拍过我在吃东西的照片了。”
周颂宜放过男人被蹂躏得可怜的头发,又开始解他的领带,解开又重新系上再解开,细白的手指翻飞,玩得不亦乐乎。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串通好他们故意摆拍的,毕竟他们是你的人,那么宠你。”
苏菲和莱恩是他当年带着小家伙到了纽约后莱斯特家族那边安排的保姆,能照顾小家伙的衣食住行,也能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一眨眼十四年过去了,这对没有孩子的夫妻是真的把小家伙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爱。
所以在小家伙的成长过程中,除了老公爵,身边其余人包括他在内,都对她百般娇惯,这才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才没有呢,这次是真的吃啦!所以你要给我奖励哦~”
白嫩嫩的掌心朝上,理直气壮,沈霁淮笑得胸腔微震。
“当然有奖励了。”
在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他顿了下,拖长语调,幽幽道:
“奖励就是,中文老师继续陪你上课。”
周颂宜:......
老混蛋!
不远处,先一步降落的那架公务机前,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对着沈霁淮的方向咔咔拍个不停。
乖乖啊,沈霁淮那老东西在干嘛这是?背着他们不声不响谈了个恋爱?
薄西故将照片放大,看着正在蹂躏沈霁淮的小姑娘的脸,啧了一声,
“这小姑娘怎么瞧着跟个洋娃娃似的?不过看着年纪也太小了吧!”
放好行李的司机听到男人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殷勤地上前问道:
“少爷,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准备走吧。”
薄西故摆了摆手,弯腰坐进车里,翘着二郎腿,哼着不成调的歌儿,将照片发到没有沈霁淮的小群里:
[手头工作都放一放,看看我拍到了什么好东西。]
李政聿(老婆脑):
[你改行当狗仔了?这是哪个男明星的恋情,快告诉我,我要回去和我老婆分享八卦。]
秦缙霖(妻管严):
[这不沈霁淮那厮,怀里那是他那个养在纽约闺女吧?]
闺女?
沈霁淮的闺女?
不是,他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他放下手里的香槟,噼里啪啦打字:
[闺女还是私生女?我怎么不知道他结婚了?]
秦缙霖(妻管严):
[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了,这答案不就出来了。]
嘶——
薄西故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那些传闻是真的?
沈霁淮比他们都大,行事作风颇为神秘,大半时间都在国外,他也只是隐约听说他在纽约有个女儿,但当时没当真。
再者,那沈霁淮是谁啊,按照现在嫡庶分明的网络风气,他可是家族的嫡长子,沈家家规森严,规矩繁复,能允许他这么胡来。
退一万步,就算允许,沈霁淮也是个女的脱光站他面前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性冷淡啊!
相信能有女的把他勾上床生孩子,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他正细细琢磨私生女这件事的可信度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谢清澜(离婚带儿子):
[不可能是女儿吧,这亲密的有点过分了,我觉得是女朋友。]
啧,薄西故觉得这也有道理,又将照片放大,仔仔细细观察。
乖乖,这洋娃娃长得也太漂亮了,怎么长得这是,眼睛就跟那玻璃珠似的,真就长在他心坎儿上了。
不过两人这姿势确实有点亲密了,是该相信沈霁淮老牛吃嫩草,还是该相信他在还是嫩草时没管住下半身创造出一个小生命呢?
不出半个小时,沈霁淮带着女儿回国这件事,犹如一颗巨石,被薄西故投入北京世家圈子的湖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
这本书是不是没人看.....
“你不说我都要把这件事儿给忘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知道吗?”
“嗯,我保证!”
周颂宜眸子一亮,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男人,举起掌心,郑重发誓后,细声细气道:
“那我道过歉了?我的熊猫什么时候可以领养。”
第二天一早,沈霁淮要去公司开个董事会。
走之前交代苏菲让她一定要在九点之前把小家伙喊醒,十点有中文课。
两人已经商量好,这是Ann来北京之前,由上次那个老师上的最后一节中文课。
“好的,先生,您放心。”
苏菲地上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纯手工西服外套,看着男人有些歪的领带,调侃道:
“还是小姐帮您打的领带好看。”
莱恩一脸理所当然地跟着附和:
“当然,小姐从六岁就开始帮先生打领带了。”
沈霁淮失笑,颔首夹好领带夹后,将西服外套挂在臂弯,边往外走边说道:
“你们别太惯着她了,课一定要上,昨天她吃了不少奶糕,今天看着她不许再吃了。”
脚刚迈出正房的门,一声脆甜的daddy在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莱恩和苏菲先后响起的呼喊声:
“Serena,慢点!”
“小姐,不要跑那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背上便多了一道重量。
垂眸,两条细白的长腿在他身侧晃来晃去。
刚刚还窝在被子里的小懒虫,现在已经黏在他身上了。
男人肩膀宽厚有力,周颂宜趴在上面,感受着蓬勃的肌肉块儿,捏了捏他耳垂,娇娇气气道:
“出门没有抱抱我,罚款十万美金!”
刚睡醒,说话带点儿鼻音,听着可爱极了。
可也真是蛮不讲理,沈霁淮认命地架着少女腿窝。
他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醒了没有。
彼时她正抱着小狗呼呼大睡,要是抱一下把她弄醒了,起床气又要哄很久。
“好了,你今天乖乖自己在家,哥哥要去公司忙一些事情。”
话落,左边侧脸被狠狠亲了一下,背上的那抹温软像条顺滑的鱼似的,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沈霁淮怔住,僵硬地转过身,
“daddy再见,好好去赚钱!”
穿着吊带睡裙的小家伙像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抬手,指腹轻轻抵在被她吻过的地方,摩挲着。
张妈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瞧见这一幕,在围裙上擦拭的手顿住。
这是外国人就这么热情开放,还是?
旁的意思她不敢深想......
少爷瞧着对这小姑娘也真是纵容,之前只是听说。
现下真在一起生活了几天,才算是开了眼。
睡前要拍拍哄睡,晨间洗漱要抱着,吃饭要哄要喂,走路要牵手。
要说小姑娘在小个十岁倒也正常,但这毕竟已经成年了。
“张妈——”
一声由远及近的轻唤打断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忙上前几步,笑着问:
“诶,少爷,怎么了?”
沈霁淮抚平肩膀上被揪出的褶皱,披上西装外套,淡声道:
“我和爷爷奶奶说一下,您还是回老宅照顾他们吧,我这边儿有苏菲和莱恩就行了。”
张妈脸色一白,小心翼翼道:
“少爷,是我什么没有做好吗?”
沈霁淮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温和些:
“没有,张妈别多想,你也看到了,小乖她语言还不通,你照顾着也费劲,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在身边我放心些。”
老宅那边不会平白无故来电话说要把小家伙接走,催婚是其一,至于更重要的,估计和张妈脱不了干系。